【斩首之刃】文月·流火城·Unus
上一章：水无月·蝉鸣间·Quinque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只有到太阳落山之后才能稍微感受到点不那么黏稠厚重又憋闷的凉风吹来。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加班的大厦外，两个三十多岁业务员打扮，大概是同事的男人，围在吸烟处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副场景在这座人口超过一千三百万的巨大城市里随处可见，实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上次警告信的事，还记得吗？”
“不是都解决掉了？”
“切，人是解决掉了，背后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啊。”
其中一个男人感慨着，吐出一口烟圈，背靠着灭烟筒旁边的大理石立柱，身体的姿态却没有丝毫放松，像是随时在警惕着四周。
“既然这样不是更应该暂时收手，先找出来对方的真面目干掉才比较保险吗？”
“决定都是上面的人做的，我们这些小角色听话去跑腿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又没什么用。”
男人说完这句，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远处的街道上间或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但距离并不算近，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没有别人能听清这边说话的内容。
想起近几个月来BUDDHA内部传言中发生的几桩变故，任谁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多心。
两人默默无言时，街上某个青年正从不远处打着电话走过，大概是和对方谈到了染发的话题，他大声笑道：“才不要啊！最近红发的家伙也太多了吧，火红啊玫红啊反正一个两个都是红发……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超能力者改变世界了诶！总之我拒绝染成和那些家伙一样的发色！……”
路人的抗议声渐渐走远，男人深吸了最后一口烟，长长吐气，将烟蒂在灭烟筒上碾熄丢掉，沉思着忽然道：
“说起来，我们的BOSS，你见过吗？”
“怎么可能见过啊。除了同部成员以外，对于我们来说连其它部的人都是正体不明吧，更何况BOSS。”
“是吗？不过其实我倒是听上家说起过，那个人……就是红发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发生。没有人知道大街上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打电话的白领、提着工具箱的工人、从超市出来的主妇、等着司机开豪车来接的暴发户们，在那一层披在身上的皮囊之下，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个，赤司君，我想要请假，两边都是。”
“请假？有什么事吗，桃井？”
桃井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是这样啦，我打算和男朋友去一下夏威夷……不会很长时间的！大概……一周左右吧。可以吗？”
在隔间里整理文件的黛也听到了这句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男朋友？她喜欢的人不是黑子吗？
“诶？桃井有了交往对象吗？难道是跟黑子？”
连赤司也是一样的反应。只能说往常桃井对黑子的热烈攻势所造成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一时之间完全没办法把她和其他任何男性以恋情的形式联系在一起。
“啊，赤司君真是的，不要揭我伤疤啦！哲君那个笨蛋一点回应都不给我，虽然不能说完全疲累，但我毕竟也是个渴望被呵护的女孩子嘛。荻原君是个很好的人哦！”
“荻原君？我记得他是……黑子的那位朋友？之前倒是有听说过他在追求你，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交往了啊。”
说实话赤司对此也感到颇为意外。他很清楚桃井的性格，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完全不会输给任何人，更从没见过她为恋爱的事情而分心——讲得直接一点，她绝不是会被轻易攻略的类型。
结果……荻原成浩吗？
赤司对他的印象其实只能算得上单薄。中学时就知道黑子有这么一位曾经和他一起打过篮球的友人，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初中三年级的全中比赛上，并且那也是唯一一次对话。后来这个人一度因为帝光的打击而放弃篮球，终于在高中二年级时又重回球场。但他所在的队伍从未在当年的Inter High或Winter Cup上对上过洛山，所以也可以约等于和赤司毫无交集。
就连黑子，所能说得上来的也仅仅只有荻原君高中毕业后去了美国读大学。直到两个人再度恢复联络，已经是今年四月的事。
“请假倒是没关系，但……要注意安全。”
赤司微笑道，将面前的文件夹推回给她：“玩得开心。”
桃井深吸一口气，也露出灿烂笑容：“嗯，我知道啦！”
“呀！哲君真的来送我吗！好开心！”
“等……桃井桑……不能呼吸了……火神君……荻原君……救……救我……”
黑子被抱紧得脸色泛白，挣扎着向一味旁观自己受苦受难的火神和荻原成浩伸出手求救，然而无果，人情冷漠的两个人只管袖手旁观，还不约而同地表露出些许无用的同情。
“青峰和黄濑他们都没来吗？”
火神问。
桃井哼了一声：“阿大就是个笨蛋啦！小黄现在在休假调整中，他居然也跟着一起向警视厅请了假，陪小黄出国散心去了。别说来送我，昨晚还是叫我送他们去机场的！这些公务员简直就是税金小偷，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这样让民众怎么放心把保护社会安全的责任交给他们嘛！”
她怒斥着青峰的恶行，同时还在紧紧抱着黑子足足又过了三十秒才放手。黑子已经被勒到眼底发黑，这一击的威力完全不逊于原诚凛教练相田丽子的秘技·人体龙虾。桃井倒是心满意足，终于欢欣雀跃地去办理行李托运，他则趴在旁边的长椅上眼冒金星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荻原君为什么不拦住桃井桑……我会死的……”
他抬起头，眉毛和水蓝色的圆眼睛同时微微下垂，流露出程度极小的郁闷和幽怨。
荻原成浩露齿一笑：“可是对桃井小姐我也下不去手嘛……再说哪里就会死了，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黑子叹息，称赞得有气无力：“荻原君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那么，这次去夏威夷是要做什么呢？”
“是以前大学篮球队的队友说要聚会，正好他们几个都在夏威夷度假，所以我也过去见一面。而且他们知道我有了女朋友，让我务必要带桃井小姐过去让他们见识一下东方美女哈哈哈哈。”
火神就站在旁边，听荻原成浩提到大学篮球队几个字时好像微妙地怔了一下，一只手揣进口袋里摸了好几下才拿出手机来。他低头看了眼屏幕，道：“我先去接个电话。”
黑子朝他点点头，又转向荻原成浩道：“原来如此。那么一路上请好好照顾桃井桑。两位玩得开心。”
“说到这个……”
荻原成浩忽然正色，左右看了看，勾住黑子的脖子将他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问：“我和桃井小姐交往，你真的没关系吗，黑子？”
“这是你们双方自主做出的决定……我想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不是那个啦，火神不是说桃井小姐是你的前女友嘛。”
“请不要被不实信息误导。”黑子正色道，“桃井小姐是位出色的女性，但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前经理和前队员而已。不如说只要荻原君能让桃井小姐幸福的话，我作为朋友会真心祝福你们的。”
“哈哈哈……”荻原成浩失笑，“黑子你还真是……太认真了吧？不过对我你只管放心啦！桃井小姐那么好的女孩子……当然会得到她想要的。”
他笑着说道，并伸出了握拳的手。
“恋爱之后的荻原君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黑子也舒展了眉眼，和他碰拳。
“Byebye，哲君，火火！——回来的时候我会带伴手礼给你们的哦！”
桃井和荻原成浩在安检门后向他们不断挥手告别，黑子和火神送走了两人，转身往停车场走去，准备返回市区。
机场的人流涌动，这个地方比起十年前诚凛众人在此给火神送行时，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是离别之地，也是重逢之地——人和人之间的纽带可能在此被隔断，也可能会被再次连起。
除了几次旅行之外，黑子从没有离开过日本太久，所以他无法切身体会那种抛下故乡孑然一身远走的感觉。但他明白火神。没有什么比通过影子更能看得清楚光的变化了。
火神君的状态不太平常。
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光芒的黑子能够看得出来。
于是他在人潮之中伸出手，拉住了火神的衣角。
“怎么了，黑子？突然停下来干嘛，别走丢啊。”
火神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抬起下巴盯住了自己的搭档。
“刚才根本没有电话打进来吧？我看到火神君的手机屏幕是灭掉的。”
“呃……”
就这么被发现，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黑子叹了口气：
“现在差不多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火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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