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姑且算是新年贺文

全程小桃视角；无cp向

有点不知所云-_-#

—————————以下正文—————————

       在28岁这一年的公历最后一天，桃井五月收到了男朋友的求婚。

       精心准备的浪漫当然必不可少。在周围几个知情并也参与了策划的男女友人全力烘托气氛之下，她和绝大多数对家庭、婚姻和爱情心存期许的年轻女人一样，看到对方在广场喷泉前单膝跪下，取出闪耀的钻戒呈现在她面前，红着脸小声问“五月，你愿意嫁给我吗？”的时候，下意识惊讶地捂住了嘴，短暂得难以被注意到的片刻之后，感动至极地回复了“好”。

       新年夜的烟花正在此时于零星飘雪的夜空绽放。

       答应求婚的当下不允许她多想，但其实平心而论，男友的确是很好的结婚对象。客观条件不必赘述，交往到现在好几年，主观上两个人的相处也非常和谐，甚至都互相见过了父母。总之无论如何也没什么好挑剔。所以今天的求婚，在任何人眼中看来也都应该算是水到渠成。

       就好像童话的最后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本应该是这样的。

       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铃声，屏幕上闪烁着“相田丽子”的字样。桃井接起电话，电波彼端明朗的声线此刻的讶异并不少于她自己被求婚的当时。

       丽子一上来就单刀直入地发问：“我看到twitter了！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晚上好呀，丽子桑。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呢。”

       “不要岔开话题啦！结婚的事，是真的吗？”

       “是的哦。怎么说我们也在一起好几年了嘛，会考虑到结婚也是很自然的事呀。”

       “……怎么说呢，如果你都考虑好了的话……我也只能说恭喜你啦。不过真气人啊，你这小丫头居然比我还早结婚！”

       “真是的，丽子桑也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吧……”

       女孩子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桃井拉开冰箱门，仔细审视着里面剩余的东西。因为年末扫除的关系，大部分过期或是没吃完的食物都被清理掉了，只剩下冷藏室里整齐码着的冰凉的宝矿力，以及冷冻室里永远不会库存短缺的冰棒。

       桃井站在从客厅斜打进厨房的暖色灯光里打了个哆嗦，好像有种冷飕飕的感觉已经从腹腔蜿蜿蜒蜒地爬上来，经过胃，经过喉管，侵袭进大脑里。而所谓“结婚”的事，到现在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实感。

       但飘渺的思绪并未就此深入，兜兜转转又绕到了从冰箱引起的厨房故事上。这些年她的厨艺还是没有太多长进，只是从“吃了会死”姑且提高到了“吃了不会死”的地步而已。不过多亏了每天会帮她准备工作便当的男友，现在的她倒是连提升厨艺的必要也没有了。 

       说起来，要是阿大的话，知道她终于放弃了磨练自己的烹饪技巧，应该会长出一口气吧。

       忘记从哪里听过这样的理论，据说人类每隔大约七年，全身的细胞会彻头彻尾地完成一次新陈代谢，而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大概也就相当于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先不去考虑这种理论在医学上是否合理，28岁的桃井五月和14岁的桃井五月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她懂得了放下和忘记一些事。譬如永远无法如期攻克的料理难关，又譬如对某些过往和某些人难以解释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过往的十几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甚至就在今天，几个小时之前她被求婚的那一个瞬间，令她无法释怀的某个画面又再一次难以抑制地浮现眼前。

       ——那大概是夕阳西下的帝光校园里，几个少年的背影。

       ——那大概是桃井五月的初恋。

       被“奇迹的世代”、“全中三连冠”等等字眼贯穿始终的桃井的中学时代，在擅长情报收集与分析的篮球部经理的身份之外，她也和每一个怀春少女一样，因为某些他人眼中的琐碎小事而猝不及防地坠入爱河过。桃井一直坚持认为那是她的初恋，尽管最后不能免俗地无疾而终，但和对方之间的点点滴滴永远都会铭记于心。

       她所认为的初恋的对象，叫做黑子哲也，帝光中学篮球部的幻之第六人。她因对方在场上场下的巨大反差而被吸引，后来被一根中奖兑换的冰棒直击红心坠入爱河，从此展开热情love love攻势……排除掉后来作为不同队伍的对手在球场上敌对过以外，完全就像是少女漫画里的情节。

       如果正常地把桃井自己代入为女主角，这段故事里又怎么少得了其他的男性角色？在那个时候她的生活中，也有另一个和黑子在属性上完全相反的存在感超强的家伙——让她没办法放着不管的她的青梅竹马，青峰大辉，“奇迹的世代”天才得分手，unstoppable ace。

       而更令帝光中学乃至其余任何对他们的光辉过往稍有所知的女孩子们羡慕的，大概还在于桃井能够和那几个“奇迹的世代”都保持良好友谊，并且每天都能够近距离观赏她们眼中的帅气少年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乙女向作品的标准走向嘛。

       在某种程度上，那个时候的桃井或许实在太过幸运了，以至于她最后没有和其中任何一个人发展出友情以上的关系，在知情人眼里简直不可思议。

       是啊，为什么呢？

       如同那个细胞更新的理论所说，桃井的自我在从和他们相识到现在的这些年里彻底代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现在她回想起过去，才终于明白，仅就她个人方面而言，为什么无论是哲君还是阿大，最终谁都没有成为她的Mr. Right。

       ——为什么关于那段时光，每一个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的画面，都是那六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为什么她精心留存下来的照片里，几经抉择之后被放在床头每天都能看到的那张，是七个人的合照？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哲君常喝的宝矿力，试做过无数次给阿大的便当，情人节时味觉地狱般的手制爱心巧克力……那些由唇舌铭记下的片段构成了她少女岁月里的大段影像，可是这卷胶片放映到最后，震撼人心的终幕却又回到起点的冰棒——

       并不仅仅是递给她兑奖木棒的少年，而是部活结束之后，便利店门前谈天说笑的大家。

       那个时候他们不仅仅是活跃在球场上的“奇迹的世代”，他们是桃井五月想要一辈子用心守护的存在。

       即便后来他们突兀地成长为过分强大的姿态，也不可避免地分崩离析过，但四分五裂的光芒终究还是再次聚合。奇迹的六个人重聚那一天的街球场上，桃井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看着她所守望的少年们终于再一次笑着一起打球的样子，泪水莫名地夺眶而出。

       想想那时候的眼泪，比起被求婚那一刻略微湿润的眼角，可能要更加真挚吧。

       因为那是桃井五月的初恋。

       与其说是其中的某一个人，不如说她一直守护和深爱着的是那些少年们笑着在一起的样子。照亮她青葱年岁的不是某一道耀眼的光或是静默的影，而是比光更璀璨夺目又比影更恒久绵长的，少年们的笑容。

       那些少年们，是名为桃井五月的少女心底的奇迹。

       她曾见过奇迹，所以后来无论再遇到谁，无论什么样的人，在她眼中也都成了奇迹以外的其他。本来就已经被定义为独一无二的初恋因对象而至臻，因此更加无可替代。

       只可惜更多的初恋根本不会有结果，何况她所守望的还是无法期待任何回应的昔日群像。

       她无法忘怀的少年们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少年，而且各有际遇，在偌大地球的某个角落和爱人相伴，度过着自己的一生。

       此时新年的钟声响起，右手无名指上的求婚戒指于某个角度折射出刺目的光线，无论哪一者都仿佛在提醒着她，从这一刻起，她也应当和前28年的桃井五月告别。

       同样也是和占据了她一半生命的守望与初恋告别。

       ——28岁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桃井五月漫长的初恋故事，到此结束。

       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