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葉月·暑生烟·Tres
上一章：葉月·暑生烟·Duo
黛从大学毕业开始进入赤司财阀旗下的总公司，那时候赤司自己还是大学在读，就已经在逐渐掌握实际的权力。直到两年前他取得MBA学位后，承继了父亲赤司征臣留下来的数个头衔，作为整个财阀的执掌者，才算是正式走马上任。
这整个过程中，黛一直是赤司各种意义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可他从没想到过，在这里工作六年，尽管总公司里的这间办公室隔间他并不算常来，但自己留下的痕迹居然只用一只纸箱就能全部打包带走——或许还有些其它东西留在平时盘桓更多的宅邸里，不过最多也就是如此而已。
他就搬着那只纸箱穿过办公区域的格子间，穿过部门间装潢极尽简约却又精心设计过的长长走廊。他发誓自己的存在感从没比此刻更高过——跟在总裁大人身边六年的影子秘书居然因为挪用公款亏空账目而被停职。没有人在乎这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更关注的，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引起的人事变动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利益得失。
——趋利避害，正是人类骨血里代代传承的天性。
——被误解时自我辩白的冲动亦然。
然而黛硬是按捺住了这股冲动，要是让他拉着每一个用微妙又诡异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人解释原委，估计就算他说到吐血也说不清楚，所以还不如就这么闭嘴。警方调查也查了，该停职也停了，想陷害他的人达到了目的——至少达到了阶段性目的——至于现在用目光冷暴力自己的这些人，也不过就是路人甲乙丙丁而已，连游戏中的NPC都算不上，他还不至于闲得无聊到去对着背景板自证清白。
黛站在通往一楼的电梯里，像当年席卷华尔街乃至全球的那场金融风暴里的任何一个看似精英却惨遭裁员的白领一样扯开领带，松开衬衣襟口的纽扣，脱下西装拎在手上，逆着人流朝外面走去，毫不留恋地将这幢社畜群居的写字楼抛在了身后。
就在刚才，他在最后一次用员工账号登录办公室电脑时，飞快地码了一封言简意赅的辞呈，拜托来交接工作的桃井转交给了赤司。
平时听从指示完成工作是一回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不要脸地杵在那等着别人来告诉他说“你已经没有用了”才能看清现实然后退场——那样的姿态实在不怎么好看，黛果然还是不希望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所以他会主动谢幕。
楼外的阳光明亮得好像某些标榜主角抛弃过往重获新生的都市剧魔幻打光，实际上置身其中，却只会觉得有点刺眼。黛将纸箱放在花坛沿上，低头开始翻找刚刚随手丢进去的车钥匙。
然而无果。
他于是只好无奈地开始思考是否应该搬着纸箱坐地铁通勤回家。这时停在马路旁边的一辆车突然朝他打了下闪，黛抬头看去，高尾和冰室分别从前排两边车窗探出头来，向他招手示意他上车。
“哟，黛桑～真是巧遇哦～”
“上次见面已经快一个月了呢，黛桑。”
高尾从后视镜里嬉皮笑脸地向他打招呼，坐在副驾上的冰室也转过身来笑着道。黛低低叹气，这种情况怎么看都知道不可能是巧遇。不过有免费司机送他回家倒也不错，工作日通勤线路上的人太多，搬着纸箱还要挤进社畜密集的狭小空间里和他人共享二氧化碳简直更是灾难。
“你们两个一起出现还挺少见的。”
“嘛，成年人都会有想要一起喝一杯的时候啦。”
“说起这个，今天黛桑下班很早呢。如果不急着回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黛平静地看向车窗外：“……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短时间内他应该是没得班上了，偶尔体验一下现充的休闲方式……听起来也不算坏。
金发男人穿着件贴身的背心，在别墅健身室的沙袋前挥汗如雨地不断出拳。一直到电子钟计时结束的铃声响起，他才慢慢停下动作站定，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在原地做起运动后的拉伸。
旁边手下人走来，将闪烁着视频通话窗口的笔记本电脑交给了他。
“Sir, Boss wants to talk to you.”
他接过电脑，屏幕上的中年白人男子看到他，正露出狐疑又不耐烦的神情：“It’s been almost 5 months, and you are making no progress. I don’t have much patience left for you, Nash.”
金发男人有些烦躁，抓起毛巾擦干了汗水，但却不敢反论，稍微低下头藏住了含着豺狼般冷锐杀意的视线，沉声道：“My bad, Boss. I’ll soon get it over with.”
“I don’t give a damn about how you make it. Even get the other one to do it if you’re incapable.”
视频通话倏地挂断。他眼神愈加冰冷，反手将电脑摔回手下人怀里。
“Easy for him to say. We’ve already lost 4 pals but he compensated nothing without a word.”
手下人却问：“But what about the other one Boss just mentioned? You’re really gonna let him take all credits?”
被戳中痛脚，金发男人咬牙，眼神狠戾至极：“That monkey……he deserves nothing more than bananas.”
他们没有人发现，未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方正中间摄像头位置的小小红点，悄无声息地亮了一下。
距离200多公里以外的东京，一间合租公寓的客厅里，桃井对着电脑松了一口气，转头道：“找到了。在轻井泽。”
赤司颔首：“好，辛苦你了。”
“赤司君自己去，不会太过冒险了吗？”
黑子问道。
“没有关系。我们在那边有个度假山庄的项目签了黄濑做代言人，现在正在实地拍摄宣传广告。所以黄濑会来做策应。”
“这样吗。”
赤司轻笑：“虽说我们大家有约定在先，但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厚着脸皮全部交给你们啊。Nash Gold Jr.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通过他大概也能获得关于幕后那个人的线索。所以这次，我会自己来。”
他说着，示意桃井将调查情报整理好发送给自己，站起身来。
黑子忽然反问：“那么，黛桑呢？放着他不管，没关系吗？”
“千寻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他的情绪，我认为还是应该由他自己去调节。但是相应地，我这边也会表现我的诚意，就帮他解决一下问题吧。”
赤司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衣，眼里流露出对此百分之百的笃定，仿佛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那个人的了解，也毫不认为对方会因为这区区一点挫折就情绪崩溃丧失信念。
“某种意义上，黛桑的性格真是少见地强大。”
“这么说来，你们家那位字典里从没有‘迷茫’两个字的火神，也很值得敬佩。”
桃井托腮坐在旁边，听黑子和赤司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彼此的另一半，内心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嘛，不过大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倒也不错啦。
“哪里，火神君只是认识的汉字太少，而且能够不迷茫也只因为他是个单纯的笨蛋而已。”
如果火神听到黑子的这句自谦，大概真的会哭吧。
黑子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赤司君能遇到像黛桑这样的同伴，我们都由衷地替你感到开心。”
“不是同伴。”
赤司轻描淡写地纠正。
“千寻是我的恋人。”
“诶？”
“现在两位已经交往了？”
“嗯……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他少见地沉吟，而后斩钉截铁断言。
高尾和冰室先送黛把东西搬回了公寓，之后带他步行去了附近一家小巷深处的居酒屋。
那个时间老板才刚开门营业，他们作为第一桌客人受到的招待比平时都要殷勤。三个人各自点了小食和啤酒，大部分时候都是高尾和冰室在交谈，黛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旁边，他默默地听，在键盘上进行操作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两句话。
“黛桑不要总是那么冷淡嘛，忙完了就快收好电脑我们来好好聊聊吧！同样是深受那些家伙荼毒，大家都是同伴啦！”
高尾这么热络地叫他，黛只好叹了口气合上电脑，端起自己那杯啤酒抿了两口，稍微挪过去了几公分坐。
刚刚正好进行到高尾和冰室纷纷就自家恋人的光荣事迹大倒苦水，黛终于正式加入讨论后，话题于是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他身上。
“所以黛桑到底是怎么看待赤司君的呢？各种方面都是。”
没想到冰室直接抛出了这个最一击中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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