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卯月·八重樱·Quinque

上一章：卯月·八重樱·Quattuor

    “比起这个，你的肺部挫伤还没有这么快痊愈，所以少说点话吧。还有，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以后的每天我都会盯着你带好幸运物的说，不尽人事的话就不会……”

    “……不会被命运所眷顾，对吧？”

    尽管声音还很微弱，话说得久了胸口还会被牵扯出微微的疼，但他真的很喜欢和小真聊天啊。哪怕只是没什么营养的日常絮叨或是后者笃信的命运论也好，能像现在这样和小真坐在一起，就已经是除劫后余生之外最令他安心的上天恩赐。

    绿间的目光落在高尾无法聚焦的瞳孔里，静默片刻后，俯下身去轻轻吻在他额前。

    “就算没有命运，我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说。”

    高尾的眼睛眨了一眨。他听见他的小真语气温柔。

    “现在，高尾和成先生，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要说的是你的伤情。首先是撞击造成的肺挫伤……”

    夹杂着不算熟悉的医学术语的一长段话，前面的部分高尾全凭本能感知理解，直到谈及最后一点，他的主治医生大人稍作停顿，这短暂的安静一下子吸引了高尾的注意力。

    “……最后就是你的眼睛，颅脑CT显示颅内存在轻微血肿现象，就位置而言可以判断是压迫到了视神经，所以才会造成视力损伤。但是——视力受到影响的状态并不是永久性的。”

    “所以我……还可能看得到今年的樱花？”

    ——秀德旁边那条开满樱花的散步道，好想再跟小真一起走一遍啊。就算要二十七岁的高尾和成再次骑上羞耻的板车载着他家猜拳从来不会输的王牌大人，但只要是那条路，那些花，是他们两个人，他就觉得温暖又美好。

    ——但是这副身体，这双眼睛，果然是不能的吧。

    “看得到的啊。”

    “诶？”

    “就算东京的花期过了，还可以去仙台，去秋田，去青森，去北海道……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还赶得上今年的樱花。”

    蹭得累属性的王牌大人难得一见不口是心非的温柔。

    “就算去不了那么远，但樱花就在这里也有。外面庭院里的那一棵已经开了第一朵花，但它可不会等你慢吞吞地恢复的说。”

    “突然又这么严厉……小真好冷酷啊。”

    “啰嗦。快给我安静地休息。”

    “好啦好啦……不过呢，小真。”

    高尾伸出手，示意绿间快来握住。

    “要是花期结束之前我康复到能出去透风的程度的话，要请大家一起来赏花哦！”

    “前提当然是要你能康复才行的说。”

    “别小看我啊，这种事都做不到，我要怎么做医生的搭档嘛。”

    他们的两只手紧紧交握。

 

    “……我知道了，谢了。”

    青峰摁下电话，点开刚才鉴识课的同事发送过来的照片，放大了图片中的一部分，示意餐桌对面的黑子和火神来看。

    “我拜托同事鉴定了live house现场掉下来的照明灯，这是那边刚刚发过来的细节图。你们看，连接线固定处的螺丝被拧掉了。这种装置一旦固定好，除定期检查外一般不会轻易更换，但是能看出来螺丝是被特意拧掉而不是自然脱落，而且改锥的摩擦痕迹也很新。我去问了那边的管理员，听说就在事发两天前，后台的门锁被小偷撬开了，但因为也没丢什么东西，所以他们并没有报警。前后联系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进来动的手脚。”

    “所以说，果然是有人蓄谋要对高尾君或是当时在舞台上的谁下手？”

    黑子问。

    “好厉害，居然真的被紫原那家伙说中了。没想到他的心思意外地还蛮细致的嘛。”

    这是火神在感慨。

    “紫原君虽然看上去只是四肢发达，但头脑也很不错，中学时在我们部里他的成绩仅次于赤司君和绿间君呢，完全不像青峰君这么一根筋。所以老实说青峰君能成为警察甚至还做出这种推理，我十分意外。”

    “喂，哲！不要以为你们有两个人我就不敢揍你！”

    ——原来青峰君已经很自觉地把火神君和自己看作同一阵线了吗？

    黑子不自觉地转头，目光落在坐在旁边一脸无辜的火神身上，有些意外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已经习惯的距离比起一般的男性合租者来说，是要近了一些。

    但是习惯于收敛情绪的影子青年并不打算在对方对此表态之前多说什么，他只是再次看回对面愠怒的黑皮肤警官，平静道：

    “青峰君，作为警察袭击一般民众是会比普通斗殴受到更多舆论谴责的，请你冷静。另外，黄濑君也差不多该过来了吧？”

    青峰强压火气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令火神忍不住捧腹大笑，正在这时门铃响起，黑子叹了口气，站起身去开门。

    说黄濑黄濑就到。

    “刚从夏威夷结束拍摄回来……听说高尾君已经醒过来了？呜哇小青峰，怎么几天不见你的脸又黑了两个色号诶？”

    “……黄濑……还有哲……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想活了吗？！给我听好——能取笑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回应他的是更加放肆的大笑声。

    黄濑最先直起腰来，扯掉遮脸的帽子和口罩，欢快地扑上去从背后环住了青峰的脖子，和他轻轻碰唇。

    “好啦小青峰。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是高尾君的事吗？”

    黑子坐回了餐桌另一边，火神也去冰箱里取来整瓶的无糖乌龙茶。今晚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提前准备好润喉的饮料总没有错。

    “是这样的，青峰君照着紫原君的想法去调查后，发现这件事的确很可能是有人蓄谋……”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两个年轻男人从名为The Liquor’s的酒吧内部的隐藏通道走进了一墙之隔已经闭店的甜品店，在店长兼主厨的休息室里坐了下来。

    黛在进去前习惯性地看了眼外面，确认过店里再没有别人。跟在后面的冰室在进来的前一刻看了眼手机屏幕，下意识地眉头轻皱，瞳孔微凝，却很快收敛了多余的表情，反手关上了门。

    “这次高尾的事，紫原和冰室前辈有什么看法吗？”

    赤司先开了口向两人发问。

    紫原咬着半根pocky，单手拨开了绿色易拉罐的拉环——有着这种包装，总觉得里面的内容物会更像是什么碳酸饮料而不是茶类，完全体现出了设计者的奇怪思维——罐身上印着厂家的品牌标识，和之前在医院被荻原成浩失手掉在地上的是同一款茶饮。

    那天看到之后紫原突然就很想尝尝，试过一次之后意外地发现还不错，所以这几天来都成了店里和家里的常备饮品。

    “嗯……巧合得有点过头了吧。”

    他的语调懒懒，言论的内容也简略得过分。

    冰室则表示：“当时我们并不在现场，只是从桃井小姐的叙述中听说了情况。但我和敦的看法一致，特别再考虑进青峰君那边的调查结果，基本可以肯定是蓄谋。至于目标是高尾君还是别的什么人……我一直相信，the more you don’t want it, the more drama you’ll get……黛桑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从进门以来，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书架前假装专注地研究各色烹饪手册，脸上早已默默写满“我不存在”的银发青年被点了名才慢条斯理地侧过身来，并没有一起转动的脚尖似乎暴露了他并不是非常情愿参与到这场讨论中来的事实。

    然而对上了赤司的视线，黛还是彻底转过了身，向冰室道：

    “你还挺了解我的。”

    冰室微笑：“只是直觉这句话黛桑也会有共鸣而已。”

    “嘛，也不算错。不过说到这件事，倒的确不是高尾倒霉。”

    黛从公事包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冰室，说明道：

    “这是在高尾出事后的第二天被放进他和绿间家信箱里的，被S部的人先发现，觉得不妥，正好那两天绿间一直守在医院里没心思顾及，所以直接交给了黑子。”

    冰室将信封拆开，紫原也凑过来一起看里面的内容。

    雪白的信纸上，以血红色的加粗放大字体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There we are, Monke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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