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卯月·八重樱·Tres
上一章：卯月·八重樱·Duo
声音渐渐地远去。
绿间的手指还僵持在握住手机的动作上，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发动了车子都没意识到，全凭本能驱使，以从未有过的横冲直撞开往医院的方向。
他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听清护士说了什么——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听到的内容其实全都是幻听，甚至可能还是高尾和他们合谋的什么蹩脚的恶作剧，虽然事实上真正的愚人节也才过去不久。
某一年的愚人节。一夜之间地覆天翻的人生轨迹。被烈焰熏燎得焦黑了一半的樱花树。神情冰冷而空洞的昔日队友。靠在他身上剧烈咳嗽的搭档兼恋人。
绿间感到此刻自己脑海中的某一根弦已经将要达到其弹性的极限，似乎再施以一丁点外力就要崩断。车里安静得要命，没有任何外界的声音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以为自己就会维持着这个理智与疯狂的微妙临界点状态直到赶到医院，但是当他视线一转突然注意到了闪动变红的交通灯于是踩下了刹车时，不知道是怎么错手按到了车载音响的播放按钮。
广播里训练有素的女声正在不带一丝感情地报送时段新闻：
“一小时前，下午7时49分，位于……的live house发生一起事故，舞台照明灯意外掉落，在此演出的乐队F.O.V.主唱KAZU坠落舞台，已紧急送医，目前正在抢救……”
……原来如此。晨间占卜的本日运势倒数第一位，天蝎座的高尾，果然没听自己的话戴着幸运物的红色发箍上台吧。
那个笨蛋。等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拳才行的说。
……但是啊。
“——你一定要等到我去见你，好好地教训你，然后亲手把幸运物交给你才行的说，笨蛋尾。”
绿间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了医院。
在他更换无菌衣，进行全身消毒直到走进急救手术室的这段时间里，之前负责抢救的田中医生向他详细复述了高尾的受伤情况、生命体征和进行过的处理，并在最后惭愧地表示：“虽说是小岛护士自作主张要请绿间医生回来，但事实上这位伤者的情况也确实是绿间医生你更擅长处理……总之麻烦你……”
“没有这种事的说。”
绿间戴上了口罩，旁边待命许久的小岛护士第一时间替他打开了手术室的门。年轻的医生眼神锋锐而冷静，像一台永远精密运转不会出错的仪器。
“那个家伙，我会亲手救回来。”
“然后要好好地揍他一顿。”
“……怎么样了？”
坐在手术室外长椅上等候的黑子和桃井循声抬起头来，黑子说：“火神君，还有冰室桑，你们来了。
“手术结束了吗？高尾君怎么样了？绿间君呢，来了吗？
和火神一起赶来的冰室脸色也十分严肃，大概不管是谁突然听说这种事一下子也没法平静下来。
桃井点点头：“一个小时前小绿……绿间君赶到了，当时就进了手术室，但现在都没有出来。啊，不过刚才有位护士小姐来通知我们说，绿间君让我们放心。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想大概……不会有问题的吧。”
“这样啊……总之没事就好。”冰室松了口气，“敦也正在过来的路上，一会就到。”
“好的。店里那边没关系吗？”
“没什么，本来甜品店也差不多要闭店了，我那边休息一天也没关系。”
“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荻原成浩看到火神和冰室时愣了片刻。黑子于是向他介绍：“荻原君，火神君你应该见过的。还有这位是冰室桑，是火神君的兄长。冰室桑，这是荻原君，我从小认识的朋友。”
两人互相点头问好。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紫原也过来，一群人于是一起坐在长椅上等待着手术结束。
一片默然之中，紫原忽然在撕开美味棒包装纸的同时慢吞吞地开口问：
“我说，这次确定是事故吗？”
其他人都看向他。紫原咬下一口美味棒，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解释：
“因为……唔……那么重要的……唔……照明设备，正式开场前……唔……不可能不去检查……唔……的吧？……”
“敦。”
“紫原君。”
冰室和黑子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黑子点点头，冰室无奈接上：“好了，敦，吃东西和说话一次只能选一样做。”
“哦……”某位吃货在两秒之内解决掉了剩下的半根美味棒，将包装纸团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走廊对面的垃圾桶里，然后平静地转过身来继续刚才的发言，“如果工作人员也有提前检查过，那么会不会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而且……”
“啪”的一声，另一边荻原成浩拿在手里喝完的饮料瓶掉落在地，响动打断了紫原的后半句话。
荻原成浩捡起了饮料瓶，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抱歉。”
“没事的。紫原君，刚刚你说‘而且’什么？”
黑子问。
被略长的紫发零碎切割的视线从包裹着绿色塑料纸的饮料瓶上极快地划过，随后低下头从卫衣的口袋里摸出另一只红豆口味的美味棒，轻声回答：“……不，没什么。”
冰室看着紫原眼神的细微变化，生有泪痣的右眼和浅色的薄唇唇角同时微弯，攒出个像是在笑的弧度。
手术室的门在三十分钟后终于打开。
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躺在素色被单下的黑发青年双眼紧闭，氧气面罩下所幸看得出呼吸还算平稳。紧跟其后的小岛护士朝着他们走过来，从她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也能猜出手术结果应该是顺利的。她的目光在一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好像有些茫然地问：“你们几位……谁是高尾君的家属？需要去办理入院手续哦。”
几个人面面相觑，小岛护士看到这种反应，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难道我以前猜的是真的？——高尾君和绿间医生——”
“是我的说。”
刚刚完成了一场急诊手术的绿间真太郎医生，护士们八卦脑洞的主角之一，现在就站在这里，带着奔波和手术之后的疲惫神情，平静地述说着这一最直白不过的事实。
可能是害怕小岛护士听得还不够清楚，他扶了一下眼镜，又重复了一遍：
“刚才的伤者，高尾和成，是我同居中的恋人和伴侣。”
小岛护士完全卡了壳，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呃，是。”
绿间点点头：“入院手续就让那边的几个家伙去办。我去看高尾。”
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和小岛护士如出一辙：“……呃，是。”
看着绿间的背影离开半天，黑子忽然若有所思道：“差点忘记了，绿间君以前也是副队长呢。”
——啊，确实如此。就算是副队长，发号起施令来也是一样的啊。
“呐，敦，刚才是因为荻原君在的关系吗？”
“啊……嗯。”
冰室和紫原两人站在医院中庭的自动贩卖机前，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医院里也没什么人走动，而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四周更是一览无余，如果有人靠近一下就能发现。
“你觉得他有问题？”
“也不是啦……那个人怎么说也是无关系者，总之觉得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说太多的好。”
“但是……”
冰室忽然说。
“但是？”
紫原看向冰室，以疑问的语气重复了那两个音节。
冰室顿了顿，却只是微笑：“没什么，这次就让我也卖个关子吧。”
“诶……”紫发的青年微觉不满地拖长了音节，“室亲又在做奇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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