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弥生·草为萤·Unus

上一章:如月·空中花·Quinque


中二OOC预警。中二OOC预警。中二OOC预警。


    这一年的气候有些反常,直到进入三月份也还有稀薄零星的雨雪。黛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回到独自居住的公寓,草草吃过了简单烹饪的晚餐,洗过澡,不得不久违地开始整理起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以来已经乱到无法忍受的书桌。

    各色封面的轻小说同人本,中规中矩的公司文件,还有从各路牛鬼蛇神那里不知道哪一年汇总上来内容隐晦的“工作报告”……其它所有的纸质物品都分门别类归位放好,桌上还剩下了一份之前被压在了最下面的黑色封皮的文件夹。

    黛将它翻开,看到第一页最上面的标题,他先起身去冲了一杯咖啡。

    这份文件的内容,乍一看是复制粘贴了网络上关于汉传大乘佛教的介绍,而资料的整理人是他自己,时间来源于大约六年前。

    “史学界一般公认佛教在东汉时期传入中国,之后又于隋朝、唐朝时期东传入日本。中土的信徒们认为佛陀(Buddha)有四位使者东来传教,普渡众生:象征慈悲的观音菩萨(Avalokitesvara),象征智慧的文殊菩萨(Masjusri),象征行践的普贤菩萨(Samantabhadra),象征愿力的地藏菩萨(Ksitigarbha)。”

    “观音菩萨千手千眼,以大慈悲度众生观世间,有三十三化相,三十三实为无量;文殊菩萨左手持青莲花,右手持金刚宝剑,能斩群魔,断一切烦恼;普贤菩萨以不朽不坏之行践,摧诸烦恼犹如金刚;地藏菩萨安忍不动,发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无论怎么看都晦涩难懂的文字充斥着视界,黛耐着性子读到这里,就合上了文件夹。他已经很清楚这是什么了。

    这还要从几年前说起,毫无疑问也和赤司脱不了干系。

 

    高中三年级时黛在赤司的邀请下重新回到篮球部,作为新型幻之第六人成为了他球场上的影子。老实说这一年过得并不坏,但也没有好到让他在Winter Cup结束后还对这支球队抱有过多留恋的地步。同队的成员们,就算是正选的几人,平时也都很难注意到黛的存在,他也从来不会去在意自己的生活里是否需要多一个人来组成某些事上的共同体——但是赤司除外。

    最初在洛山高校天台上相遇的那一个,是异色双瞳中二病未愈的第二人格。为胜利而生可以不择手段的这一位在当年Winter Cup对诚凛的决赛上几近失控后换回了第一人格——也就是相较之下黛所不那么熟悉的那一个——然后一直保持到了黛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夏天。和口出狂言的美国街球队Jabberwock的那场比赛,黛也去了现场,亲眼见证了赤司第二人格的再次出现又从此彻底消失,与第一人格融为一体。

    那是一次没有一句对话,没有一眼视线相交的会面。

    再之后的将近两年时间里,京都大学理学部物理学科的普通大学生黛千寻和洛山高校的学生会会长兼篮球部队长赤司征十郎,有如两条在同一点瞬间相交过后就渐行渐远的直线,除了还悄无声息地存在于彼此的手机通讯录里之外,毫无任何交集。

    两条生命之线继续向前,却直到二维平面上代表时间的横轴持续推进到赤司从洛山毕业的那个春天时,才再次暴露出它们其实原本就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无限延伸的直线的本质,简单来讲就是很不要脸地,突然再次靠近了。

    久未联络的那个春天,刚刚在大学二年级的期末考试中有惊无险地低空飞过,总算能在短暂的假期里松一口气的黛,却被四月一日愚人节当天的新闻头条同时攫取住了视线、心跳和呼吸。

    刻意使用了放大字体的那个姓氏虽然很久没接触过了但也还依然熟悉,在全国范围内并不算常见的姓氏,又有能上新闻头条的资格,除了那位小少爷所出身的名家之外不做它想。黛难得地买了一份时报,从语焉不详的报道文字中咀嚼出了一丝涩然的余味。对于一向独来独往,对周围人付出的情绪比自身的存在感还要更加淡薄的他来说,表达遗憾的方式也就仅止于此了。

    然而黛却没有预料到,在数天后的那个只剩下今年份最后一点凉爽的春末夏初的晚上,久违的后辈敲响了他独居公寓的门。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住址?”

    当时的黛太过惊讶以至于忘记了寒暄,注视着身穿从未见过的纯黑色正装并系着同色领带的后辈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这句不甚礼貌的问话。

    好在赤司的涵养一如既往地好,丝毫没有介意黛的反应,镇定自若地“好心”提醒他道:“黛前辈或许是忘记了,帝光时期我所在的球队有一位擅长情报收集与分析的经理,叫做桃井。”

    从那一次久别重逢令人感动的再会后,黛和赤司的关系莫名其妙地突飞猛进。从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像自己以前潦草设想过的那样进入某个IT类公司,而是成为了尽管仍然在校读书,离正式执掌家业却只差一个继承人签名的赤司的秘书。

    那时距今整整六年。文件里的这些资料段落,是他在成为了赤司身边最亲信的人,也逐渐不得不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从网络上和图书馆里找到的介绍里整理下来的。

    上位者们总会需要培养一些自己心腹的秘密势力,靠这些人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相信这在各界都不算什么秘密。在这一点上赤司也不例外。只不过恐怕外人很难想象一个初担大任的年轻小少爷能够在这一点上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这个法律愈发健全的社会里,不愿意真正弄脏自己双手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自诩是正派的普通人,比起非得置敌人或对手于实质上的死地,然后予其变成恶鬼来纠缠自己的机会,似乎好像把对方毁灭到对人生失望再不能翻盘的地步就足够了。

    但赤司并不是这样。他要更加的胆大妄为,好像也不怕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所以就有了这个现在被暗地里叫做“BUDDHA”的群体。

    初中时曾被冠以“奇迹的世代”这一荣耀之名的昔日队友们,多年后仍旧在赤司的左右,尽管目标从“胜利”变成了“不能够失败”,尽管达成目标的手段和从前已经相去甚远,但这一群人仍然是被上天死死捆绑住了的命运共同体。

    “BUDDHA”是赤司保留在明面上的光芒万丈之下的深邃阴影里的一把利刃。几年来他凭这把利刃一一斩尽了前方拦路的虎兕,并以此生动形象地诠释了小少爷在中二时期曾说过的那句“违背我意愿的人,即便是父母也不可饶恕”——对于那些看他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于是迫不及待想来横插一手落井下石的各路牛鬼蛇神,他确确实实地做到了这一点。无论哪一个都被以最彻底的方式铲除,经由赤司手中的这把无往而不利的锋刃。

    在黛第一次正式以秘书的身份站在赤司的书房里时,他直接地问了对方:“你究竟是有多信任他们啊?难道还是说像那个时候对我一样……只是利用吗?”

    赤发的年轻家主身姿笔挺地坐在窗前,双肘撑在桌面上,手掌交叠,脸上流露出和高中时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队长一样的笑意:“说利用什么的也太冷血无情了。”就在黛内心想着“听你本人这么说可真的没什么说服力啊”的时候,赤司继续回答道,“不如说,我知道他们不是会背弃承诺的人。所以在这段关系里,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并不存在。我只是相信我的眼光罢了。”

    果然还是那个极度自信的小少爷啊。

    几年时间过去了,在某些关于人格的方面赤司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而他从前的队友们也是一样的。从篮球方面的天才要如何自我发展成杀人方面的天才,其实可能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契机而已。

    奇迹的世代除赤司以外的几人各有所长,在帝光时期的队伍里各自的位置就十分明确,直到现在的BUDDHA也是如此。这把隐藏在赤司财阀羽翼下的利刃拥有四支分部,分别以汉传大乘佛教的四位菩萨命名:取自观音菩萨(Avalokitesvara)的A部,取自文殊菩萨(Masjusri)的M部,取自普贤菩萨(Samantabhadra)的S部,取自地藏菩萨(Ksitigarbha)的K部。

    绕口难读的梵文,从文献中意义引申的暗指,纷纷都对应上了小少爷从前那些同样被奉为天才的队友。

    黛和奇迹的世代另外几人以前都不熟悉,直到大学时赤司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前的那次以后,他重新走进小少爷的生活,此后才慢慢和那几位接触多了起来。

    上天是不公平的,对于它所眷顾的人,给其打开一扇门往往是不够的,多半还会贴心地再给他们打开一扇窗。奇迹的世代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说堪称完美的赤司,其他四人中学时就已经在篮球场上所向披靡还不够,继续成长后也一直是俯瞰整个日本高中篮球界的存在。结果居然还开发出了暗黑系小说的主角必备技能,在生杀予夺上也成就神速堪称天才——虽然从法律上讲并不是值得提倡的事,但纵观古今中外所有悬疑推理和犯罪心理类的小说漫画影视剧,没有哪个凶手是一上来就能做到“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想笑”地杀人的。一时冲动的一般人凶手如是,甚至是激素分泌早已失调的变态凶手在初次真正动手时内心总也会有比熟悉作业后更多的波动。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人类总是如此。只不过有的人熟悉得快些,有的人慢些,而这几位被上天打开了新世界的窗的天才们正属于熟悉得飞快的那一类。

    黛不知道最开始时他们是以何种方式做好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完成第一次杀人的工作的。虽然好像没有点性格缺陷或是怪癖就不好被称作天才,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到底也都没有变态到可以被鉴定为反社会人格的地步,就算导致转变的这个契机确实令人不由得扼腕。

    这个问题太复杂,很难凭他一己之力得出答案,毕竟他在大学里学习的是物理学而不是心理学。总之黛作为赤司最亲信的秘书,亲眼看着这几个人一如高中在球队里时一样作为各部的王牌活跃在死神挥舞镰刀的瞬间。

    A(观音)部的黄濑凉太,M(文殊)部的青峰大辉,S(普贤)部的绿间真太郎,K(地藏)部的紫原敦……当然,少不了那个和黛一度同为幻之第六人的黑子哲也,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Dharma”,将佛法东传的达摩,和黑子所做的传递信息的工作在道理上也恰好相通。还有负责情报收集的桃井,拥有鹰之眼能纵观全局的高尾,格斗狙击毒杀都能胜任甚至还能让最任性的紫原听话的冰室……所有这些被上天在不同方面不同程度地眷顾了的人物,再加上下面那些黛所不认识的跑腿处理杂事的无名小卒,组成了一把完整的名为BUDDHA的利刃。

    而黛跟随着赤司,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今晚的气氛十分沉重,那份文件让黛想起了现如今这种生活状态的开端。思绪回溯得太远,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可能甚至都不会有入睡的心情。

    犹豫了片刻,黛拿起私人用的手机,给按平时作息应该已经躺下休息的某位小少爷发了一条内容再简洁不过的讯息。同时他在内心打定主意,如果三十分钟之内对方不回复,那么他就停止脑内放飞去睡觉,明天普通地去上班——大不了被对方以这条信息为要挟嘲笑两句最多给上一次,反正这也不过就是他作为社畜的生活常态了。

    然而十五分钟后,他的手机就随着来电提醒震动了起来。

    电话那头小少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颇佳,也没有表现出睡眠中被吵醒的困倦或者不快。由于是以私人的号码联络而非为了公事,赤司亲昵地以名字称呼了他:“千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既然是第一人格那就好好地称呼我为前辈啊小少爷。

    黛在内心无声抗议,不过他深知这种无谓的自我挣扎真的在对方面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反正小少爷在他面前表现得自来熟也不是第一天,对对方的这一点他习惯得很。

    “平时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吧?”

    “……千寻这是在关心我?”

    能从那半秒的停顿里听得出来赤司对此微妙地一怔。

    “关心我喜欢的人,我想这没什么不对的。”

    黛觉得自己可能这些年下来也多少学会了小少爷不管说什么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特殊技能,尽管程度上还远不如他炉火纯青。

    “诶……”赤司饶有兴味地轻笑了一下,“真没想到千寻也会这么直接呢。”

    赤司早就向他告白过,并且在当场被问及是否也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时,黛鬼使神差地回答了“是”。真心话的耻度往往过高,但事实上彼此之间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赤司和黛的关系的确变得明朗了许多——如果告白当天就在办公的书房里滚上了床这样不能叫做明朗,那么黛真的想不出还能是多么奔放的情侣才配称这两个字。

    只不过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虽然互相告白过也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肉体关系,但严格来讲他们并不能算是恋人,因为无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那句“我们交往吧”。

    和绿间高尾这种被调戏与调戏,还有紫原冰室这种被纵容与纵容,反正哪个都是粘粘乎乎腻腻歪歪的正经情侣关系不同,在工作之外也亲密自如地相处着的赤司和黛,他们之间似乎还是差了那一句验明正身的话。

    所以在嘴上说着“关心我喜欢的人”这种话的同时,黛的内心其实一点都不云淡风轻。坦白地讲,在一不小心重温过麻烦的知识后的现在,他似乎有点想立刻见到赤司了。

    “……我现在,可以去见你吗?”

    黛在说出这句话时,忽然想起了八年前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公寓门口的少年。当时对方曾认真地告诉他:“此刻我需要一个能注意到我死了还是活着,另一方面也不会吵到我的人在身边。思前想后我周围这样的人,也就只有黛前辈了。所以我忽然觉得十分想念黛前辈,于是就决定来见你一面。”

    回到此时此刻,黛说出这句话后听见赤司在另一边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的样子:“不需要再问‘可不可以’这种话了。其实我倒是希望,在感情的事上,千寻能够再多依赖我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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