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师走·鸦杀尽·Duo

上一章:师走·鸦杀尽·Unus


    没有什么是比熬煮了两个小时的红豆汤更缠绵甜蜜的汤饮。特别是当豆馅加糖被慢炖成沙,再放入软糯的白玉年糕让甘甜的香味一点一滴渗入,这是冬日里能给予归家的人的最温暖而又沁人心脾的问候。

    这一天高尾没有去乐团的练习,而是在家里,为一锅现做的年糕小豆汤,前前后后守在厨房三个多小时。香味从留开一条细缝的锅盖里飘出来时,在小火慢炖的沸腾声中,他就着汤碟小心地尝了一口,红豆的甜香在舌尖逸散开来,豆沙柔滑的口感很快充盈于唇齿之间。

    ——完美。正好是小真喜欢的甜度。

    高尾从流理台的位置探出头去,看了眼起居室墙上的挂钟。分针指向59分,秒针只差几个小格就快要追上它。他在心中默念:五——四——三——二——一——

    钥匙转开门锁的声音分毫不差地响起,公寓里的另一位住客开门关门,在玄关换鞋,用和平时一样正好足够高尾在房间里听到的音量说着:

    “我回来了。”

    他听见这一句,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关上炉火,盛出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汁粉,走出厨房时绿间也正走入客厅,那双翠色的漂亮眼睛下意识地亮了一亮。

    “小真,欢迎回来。今天我特别做了年糕小豆汤哦。”

    绿间脱下大衣的速度不动声色地比往常快了一倍,高尾才将汤碗在餐桌上放下,他已经端正地在椅子上坐好,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别扭地掩饰自己的急切:

    “咳,今天很忙,正好现在有点低血糖症状的说。”

    “是啦,我知道嘛,小真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小豆汤呢。”

    家常的晚餐,温暖甘甜的小豆汤,相对而坐的两人。

    “那么,已经确定是哪一天了吗?”

    绿间慢慢放下筷子:“……12月24日的说。”

    高尾歪了歪头:“是平安夜诶。”

    “是啊。”

    “到时候我会帮小真准备好幸运物的。”

    “还有你自己的那份也不能忘记啊,笨蛋。”

    “知道了啦。不过,小真才是我永远的幸运物嘛。”

    高尾摸了摸为了方便准备料理而戴在头上的红色发箍,灿烂地笑着抓住了绿间搁在碗边的手。


    “嗯,我知道啦,佐藤姐。试镜在圣诞节后一天对吧,我会好好准备的。不过在那之前这段时间,就让我彻底休个假吧。没什么事就让我享受一下个人时间好啦,拜托了哦。”

    通话那边的经纪人还想尽职尽责地嘱咐两句什么,黄濑已经抛去个飞吻挂了电话。他侧坐在床沿上,屈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踩在地板上,从上到下竟然什么也没穿。躺在双人床里侧的青峰也是一样全身赤圌倮,肤sè黝圌黑而充满雄性圌力量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起身从后面勾住了黄濑的腰,带动着后者重新躺下。

    卧室里只有地上的一盏夜灯开着,两人在像是隔着一层薄雾般昏暗的亮光里对视,两秒后一起伸出手去,帮对方擦掉了粘在唇边的一丝痕迹。这动作好像灵犀相通,两人一怔,末了都笑起来。

    “呐,小青峰,像刚才那样两个人互圌相圌舔,也很舒服吧?”

    青峰用沾着半干液滴的手指轻轻圌抚圌nòng黄濑的下唇,引圌诱着他张圌开双圌唇将那一点tiǎn掉,自己也顺势衔圌住了黄濑的手指,舌圌尖在他的指尖轻轻一勾,随之露圌出暧昧得多的笑。

    “嗯,下次再来。”

    他们平躺在床上,双手十指相扣。黄濑突然出声:“下一次,还有机会的吧?”

    “笨蛋啊你,小看我的能力吗?”

    “哪有啦,谁在说sex的事嘛!是那个啊,安排在12月24日了哦。”

    “这样啊,那23号晚上还可以做。”

    “小青峰这个工口笨蛋……我认真的啊,特别是为了小桃子……既然她不在现场,那讨债的工作就应该由我们来帮她完成。”

    青峰看着黄濑,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金发,自己点了点头:“的确有必要替五月那家伙出一下头,而且还有你也是。”

    黄濑睁大了眼睛看他:“我……怎么了吗?”

    “……别废话,总之到时候我的背后就交给你。”

    “我的也一样哦!嘻嘻,总觉得小青峰像这样在背后刷地帮我解决问题的样子超可靠!”

    黄濑越说越兴奋,整个人在床上蹭着蹭着就挪过来抱住了青峰,后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将那颗金黄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应道:

    “……因为我才是最强的嘛。”


    紫原手上将奶油打至发泡的动作停了下来,略长的额发间瞳孔终于有了焦点。他看向正专注于摇荡调酒用雪克壶的冰室,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句尾短语:

    “12月24日?啊啦啦,可是那样的话,我不是就要翘班早退了吗?”

    冰室将雪克壶中的内容物倒入酒杯里,喝下一口仔细感受酒精和果汁的比例。这一杯的辛辣完全压过了甜味,他自己倒是并不排斥这样的刺激感,只是如果招待的是像敦一样口味的客人,恐怕橙汁和柠檬汁的分量还应该增加一些。他洗净雪克壶,准备调整配比再试验一次,微微一笑:

    “这次是例外啊。就连我也要拜托修来帮忙看店才行呢。”

    紫原舀起一大勺砂糖,看了看冰室,想了想,轻晃手腕又抖掉了几乎一半,才加进奶油里,语气颇有点不快道:

    “可是虹村……虹村前辈可能会带崎亲来哦。”

    冰室将刚才两倍分量的橙汁加进雪克杯里,笑了笑:

    “那也没什么关系啦。以前的确有过一些不愉快,但都过去很久了。而且只是帮忙看店而已,又不一定会见面。”

    “诶……室亲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脾气很好呢。”

    烤箱里的泡芙皮出炉,紫原将已经完美打至发泡装进裱花袋里的奶油通过泡芙皮表面在烘培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裂缝小心地挤进去,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最好能恰巧充盈泡芙内部的空间,这样一口咬下去,才能品尝到黄金比例的酥软与甜香。

    而冰室也完成了按照新比例调制的“一杆进洞”——威士忌和苦艾酒的分量保持不变,柠檬汁的清爽和橙汁的香甜却翻了倍,对于甜口爱好者来说大约是更好的选择。

    两人将自己的成品同时递去了对方面前。

    冰室张开双唇,将那颗新鲜出炉的泡芙咬住。酥软微焦的表皮包裹着绵密的奶油在口中化开,配合他的口味少加了砂糖,更加突出浓郁的奶香。紫原喝下一口酒,忽然凑过去吻掉了粘在冰室唇边的一点奶油。鸡尾酒让甜品的口感变得更加丰富,他轻舔嘴唇:

    “嗯,果然还是这样的室亲最美味。”


    火神回到家时,看到的是黑子和二号在被炉两边,分别以人和犬的姿势正坐对视的景象。他的脚步一顿,眉毛开始狂跳,内心瞬间演绎出一百种以上关于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的猜测。

    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平等而民主的交涉。

    “二号,你要想清楚,监督和降旗君,你到底更希望和谁生活在一起?这个问题关系到你后半生的幸福,你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黑子的话差点吓得火神下巴脱臼。

    “黑子……你……在跟二号说什么东西?”

    “啊,是火神君吗,欢迎回来。我正在和二号进行关于人生的对谈。我认为也有必要听听它对于未来家人的意见。正好机会难得,请火神君也坐下,大家一起谈谈吧。”

    火神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茫然地被站起来的黑子按着肩膀在坐垫上坐下。围坐在被炉三边的是这个家里的三位成员,一直将话语权显而易见地掌握在手中的黑子看了看二号,又看了看火神,向后者解释:

    “我认为监督的料理水平实在已经超越料理的范畴,如果让二号和她生活,在这方面的确有些令人担心。但是降旗君那边,又不清楚他的女朋友对动物的态度。所以很为难呢。”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给二号找新的人家?我们继续养着他不就好了吗?我现在也不像之前那么怕……”

    “你在说什么啊火神君。确实火神君能够克服对二号的恐惧心理是件好事,但是,”黑子肃然看向他,“12月24日,我们就要……”

    不等他说完,火神却突然出声:

    “黑子,你难道……是在紧张吗?”

    面对火神的提问,黑子面无表情地摇头:

    “火神君,我没有紧张。我只是认为应该提前对一些问题做好打算。”

    火神看着他:“做好打算——也包括送走二号?”

    被炉对面蓝色眼睛的柴犬应和般委屈地发出了一声“汪呜”。火神僵硬地伸出手去,学着黑子平时安抚它的动作,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他继续道:

    “黑子,二号它,也是我们的同伴啊。你要相信它会等我们回来,这样才对吧?”

    “……好吧,火神君说得也是。”

    火神松了口气,也拍了拍黑子的头。

    “但我没有紧张。”

    黑子抿了抿唇,像每次被踩中痛脚时一样刻意强调。

    “喂!”


    “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安然回来。”

    黛抬起眼睛看向冷不丁开口的赤司,后者正若有所思地补上后半句:“……新年的时候,去哪里旅行好呢?”

    “……哈?”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立flag的错误演示。

    黛从这个月开始正式结束停职恢复工作。随着警方报告出来,赤司旗下数个公司都被不同程度地牵扯进后续的人事变动之中。前几天刚刚收回了涉事的森田董事所持有的股份,其余还有数个森田的党羽也在这场博弈中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做完清理门户这件大事后的赤司心情颇佳,但他竟然没有立刻投身于准备即将到来的另一场硬仗,而是极有闲情逸致地来和黛讨论起新年旅行计划的事——实在有些奇怪。

    “工作还没做完就开始考虑放松的事,不像你啊。”

    他答得谨慎又谨慎,不知道照对方的恶趣味会在哪里藏起陷阱等自己去踩,因此选择了迂回的方式。黛的视线一直狐疑地注视着赤司,等待着捕捉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赤司笑笑:“哪里。我只是觉得要让自己有点值得期盼的事,这样好像比较容易坚持下来。”

    黛眉头浅皱:“怎么可能?那些说过等他活着回去要如何如何的角色往往是最快送命的。”

    他看着赤司,对方的双眼也正一眨不眨地回视着自己,好像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所以在耐心地等着自己开口。黛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叹了口气道:

    “我猜你和他们多半都不懂什么叫做反立flag的正确方法。没办法,如果因为说错话导致坏事发生,我的心情也不会多愉快。你听好,这种时候应该说的是——”

    他清了清嗓子,赤司那双瑰红的眼眸目光灼灼,里面依稀倒映出自己的样子。黛一时忽然有些语塞,但他看着那双眼睛,还是清楚明白地说了出来:

    “要是24号那天回不来,我们干脆就不要成佛,直接恶灵化去折磨对方到死好了。”

    赤司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推开一点,笑意愈深。

    “这个假设果然要有趣得多……是呢,我就知道和千寻在一起,一点也不会无聊。”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也是黎明前的黑暗。

    这是利刃出鞘斩首前,砥砺最终显现的一抹柔光。

    他们正走向拨云见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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