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霜月·夜未央·Unus
上一章：神无月·寒霜降·Quinque
本章有虹灰出现。
“呜哇……好冷。”
经过十三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青年走出机舱的第一秒，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就算现在是十一月，太平洋彼岸洛杉矶的天气还称得上温暖舒适，相比之下东京就要更冷一点。
他迅速地拉上了外套的拉链，随着人流快步往入境审查区和托运行李提取处走去。
“啊啊，好无聊，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来接他嘛。”
紫原坐在到达大厅出口外等候区的长椅上，撕开薯片的包装袋，百无聊赖地小声抱怨着。冰室在手机上敲下“ok”，点了发送，回头温言安抚：
“好啦，敦，他说已经在等行李，很快就出来了。”
“真麻烦……”
黑发青年推着行李车从出口出来，探头张望说好要来接自己的人。紫原的身高，冰室的脸，都应该很容易发现才对啊。
他正四处搜寻，将人群中身高突出的几个都看了个遍。发色是最直观的判断，他在搜寻中瞥到了无数个黑发、茶发、褐发的脑袋，甚至还有一晃而过的灰色，半晌才终于发现在等候区那边一脸不高兴的紫原和笑得柔和帮忙顺气的冰室。
青年看着那幅画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发出莫名感慨：
“后辈们果然都是不懂得尊敬前辈的混蛋，对于男人的确还是一起打过架的兄弟最贴心啊。”
“喂，辰也，紫原，好久不见了！”
他不再去想某个知道自己回来却连见面邀请都不肯回复的混蛋后辈，露出笑容叫了那两人的名字，走上前去。
“路上辛苦了，欢迎回来，修。”
冰室转身微笑，轻捶了下虹村的肩膀，和他碰拳，然后转向紫原：
“敦也不要闹脾气了，你们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吧？”
紫原歪了歪头，垂下视线：“虹村……虹村前辈。”
后半句是在被虹村极度凶恶的视线命中时才硬生生改口过来。
虹村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嗯，被辰也调教得不错嘛。”
“切，我和室亲的事才不用别人来管。”
……三人逐渐走远，他们身后，到达出口的另一边，坐在室内绿植花坛边沿上的灰发青年往这边瞥了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本能地想要叼住点上，被旁边的人以极其不满的目光狠瞪一眼后，才不得不中止了手上的动作，恼火地低咒一声。
他就知道跟那混蛋扯上关系绝对没好事。今天更不该因为那混蛋一句话就傻逼兮兮地跑来机场的。
在他手机的消息列表里，躺着这样一条信息。
“From 虹村混蛋
我要回日本了。航班是11月X日……见一面吧。”
被他已读不回。
“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冰室从副驾驶座上回过头问。
“嗯……算是吧，而且跟你们，大概也有点关系。”
听到虹村的回答，冰室一怔，连紫原都被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辰也，进入正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说明，八年前的事，你根本没有任何错。”
八年前，冰室第一次接下任务，照计划安排在预定地点埋伏好，等待狙杀目标。原本不存在任何问题的行动，唯一超出预想的变数，就是出现在目标人物身边的保镖，Jason Silver。
不可否认，一方面是他出于私心，想要替敦讨回手伤的那笔账；但另一方面，当他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命中目标的头颅，炸开一团血花，Jason Silver的确一下就通过子弹袭来的方向，发现了他的存在。
冰室深深皱眉，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呼吸，将所有潜在危险都置之脑后，瞄准了Jason Silver，再一次扣动扳机。他从瞄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大壮硕的男人彻底慌了神，随手抓过一个路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他的子弹最终所穿透的，正是那个人的身体。
脱身逃走时，他想起瞄准镜里一闪而过的那位可怜的挡箭牌的样子，瘦高，黄种人，黑发，长着一张他熟悉的脸……那不是什么路人，被他误伤的，是他作为行动的幌子，今天特意约在这里见面的朋友，虹村修造。
冰室闯进了那栋大楼上Jason Silver所在的位置，在那里等着他的，是被射穿肋下血流满地的虹村，是Jabberwock设下的一个陷阱。
对方的人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多，就算他再能打架，也难敌三十几个壮汉的围攻，终于体力不支被抓住。Jason Silver就是在那时划伤了他的眼睛，而误伤虹村留下的阴影也让冰室从此之后很久都无法再拿起枪。
最后救走他们的人，是以前冰室在街篮场上认识的伙伴，从地下消息网上得知了Jabberwock的动向以及这边发生的异动，赶来援手。
冰室一直认为是自己将虹村卷入了这场事端，为此自责了八年，可是现在，虹村却来告诉他，根本不是他的错。
“修，如果是为了安慰我，你完全不需要……”
“不，我说真的。我会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偶然。其实我一直都在调查Jabberwock那群人——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开始，我就一直在调查他们。”
虹村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事，而他尊敬的父亲也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温厚地告诉他“绕远路也很好，可以领悟到不同的景色”——只不过这些看似平静的画面都只不过是他记忆中残存的假象而已。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进入大学那年的一月，父亲因为治疗无效而去世。”
虹村进入大学那年的一月，他的父亲在治疗中去世。
他的父亲患上的是状况特殊的疑难杂症，仅以日本医院现有的技术无法治疗，但当时的主治医生向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当时日本和美国双方共同投资了一项针对相关病症的研究，临床试验阶段需要志愿者作为样本。所以如果虹村父亲愿意接受临床试验，可以让他免费去洛杉矶接受治疗。虹村家在深思熟虑后接受了这种方案，举家前往美国，虹村自己也在从帝光毕业的第二天独自远渡重洋，就在那时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冰室。
治疗在逐步进行，父亲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他们全家都以为父亲很快就能康复。然而当虹村进入大学，父亲的状况却开始每况愈下，日方的主要研究人员也百思不得其解，向他们承诺一定会找出办法治好他的父亲。就在大学第一年春季学期开始前，他们接到医院通知，父亲因药物反应抢救无效而不幸去世。
此前他们签署过协议，病人自愿接受研究方的治疗方案，对造成的任何后果不予追责。但虹村一直觉得蹊跷，直到他前往医院取回父亲遗物的那天，日方的那位研究骨干突然找到了他。身材高大的红发男人神色凛然，在医院的楼梯间里压低声音对虹村说了一句话：
“是药。药物的原料出了问题。”
再后来，研究方给他们一家人的解释则变成那位日方骨干的治疗方案出了错，他也已经引咎辞职，离开研究小组，全家都将被遣返回国。
对药物的事却只字未提。
正是这一点出入让虹村愈发怀疑。他让母亲和弟妹带着父亲的骨灰先回到了日本，自己则留在美国，一边完成大学学业一边探寻真相。
他很快就发现了经常出现在医院和研究所里的Jabberwock那群人——无论体格还是气场都和常人相差太多，在人员构成相对简单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虹村认得他们是街球场上的常客，以暴力打法而声名狼藉，于是他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再之后就是冰室回到洛杉矶，在两人相约见面的地方，虹村发现Jason Silver出现在那里，因此跟了上去……
后来的事正如冰室所知道的那样。
车开到虹村暂住的公寓楼下时，他的叙述也到了尾声。
“当时我的确也在调查他们，他们早就盯上我了。那一次完全是他们想要彻底解决掉我，才会抓我过去。甚至如果不是你拖延时间，我当时就已经被干掉了。”
虹村语带感慨，轻轻拍了拍冰室的肩。
“我先上楼放下行李。等我回来，关于那些人的事，还有很多消息要告诉你们。”
“修……”
后座门合上，车里暂时就只剩下紫原和冰室两个人。
“室亲，在我面前可以全部说出来哦。”
紫原打开一盒pocky，捻出一根咬在唇边，却没有看冰室，貌似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是否得到回应他也都无所谓。
冰室合眼倚在座椅靠背上，呼吸声极轻，柔声道：
“敦，我没事的。”
“别想蒙混过去。”
所以，其实他也并不是不在乎冰室有没有认真地回应自己……对吧。
“可是，敦，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呢……修说那件事不是我的错，所以我就可以松一口气然后完全忘记吗？”
即便修当时也在追查Jabberwock，但当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约他在那里见面，如果他不是为了赴约，也不可能撞到Jason Silver，更不会遇到后来的事故。
“嗯……如果室亲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啦。室亲超——固执的，要是随便被人劝劝就能改变想法，我也不用总是这么为难了诶。”
末了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冰室被逗笑，正想说些什么，紫原却忽然伸手扶住他的脸颊，探身吻了下来。
从舌尖相触的那一点，pocky上巧克力外壳的甜香扩散开来，对方轻轻吮-/-吻他的唇舌，让他尝到一丝甜头，又毫不客气地索取更多更加甘美的回馈。
尾音拖长的话语在齿关之间被研磨得细碎，紫原捧着冰室的脸，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舌尖在他泛-/-红的唇角一勾，挑断唾-/-液牵扯出的银丝。他低声道：
“但是，要是室亲真的不开心，就吹那个哨子吧。”
“诶？”
他的手探进冰室的衣兜，握住了冰室早已经本能地攥住了那只水鸟哨的手。
“虽然很吵，但我会勉强忍一下的。”
“作为交换，室亲别离那家伙太近。”
紫原将冰室拢进自己怀里，极小声地嘟囔。
“‘那家伙’……是说，修？”
“……我什么都没说。”
冰室眼尾微弯，埋在紫原胸前，却不由得轻笑出声。
“居然限制交友，就算是敦，我也会生气的啊。”
“室亲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绝不会放手。”
“那我们约好，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两个人一起承担，好吗？”
他轻拍身型高大，某些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的恋人的脊背，温柔却不容置疑地问。他的恋人则将他抱得愈紧，沉吟片刻应了下来：
“嗯……好吧，答应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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