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葉月·暑生烟·Quin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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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进入最终决战阶段（姑且就这么叫吧-_-#）。

    黄濑打开车载音响，《命运》第一乐章快板式的奏鸣曲流泻而出。他本能地发出一声感叹，后座上闭目养神的赤司轻声问：

    “怎么了，黄濑？”

    “诶嘿嘿……没有啦，就是在想这首曲子真是王道呢。小赤司也想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吗哈哈哈哈……”

    “我并不喜欢暴力。只要它还由我掌控，就不需要做到那个地步。”

    黄濑一时语塞，只好干笑：

    “呜哇，果然是很有小赤司风格的发言。”

    车窗外，轻井泽被薄雾浸透的夜色随着马路两旁的景物一起如潮水般退去。

 

    车子在距离定位点所指示的别墅百米外的林间小道停下。行动方案是一早决定好的。黄濑检查完佩枪和匕首，将对敌和防身用具都在身上装好，作为背景音乐的第四乐章也结束再现部进入了尾声。

    ——乐曲中的人民经过斗争终于获得了胜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就照刚才商量好的来吗，小赤司？”

    “嗯，记得目标在二楼右手边走廊最尽头的那间房，我们分开行动。下面的人就交给你了……凉太。”

    “了解～诶？”

    黄濑一怔。

    那个称呼……该不会？

    后座上赤发的青年侧过脸来，一瑰红、一明金的双眸在暑热尽褪的夏夜月色映照下熠熠生辉。

    ——另一个赤司，回来了。

 

    与房间之内一人独享的安静不同，木质房门之外，叫骂声、脚步声、扭打声片刻未停。高脚水晶杯里的酒液盛放在郁金香型的杯肚里，呈现出极致饱满深邃，甚至近乎于富有层次的黑的某种颜色。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破开，手下被撞飞进室内。金发男人借着走廊灯光看去，外面的地毯上正洇开成片的血迹，他对着避开地上不知道已经死亡还是仅仅失去意识的人体一步步走近的青年毫无意外地举杯致意：

    “Penfolds Grange注1 from 2006, a little special treat for you.”

    赤司擦净了手上的血迹，收起手帕，平静道：“不必了，我不喜欢西拉葡萄的味道。”

    Nash似笑非笑：“真遗憾，我还以为跟你会有共同爱好。不过我的雇主爱好品酒，酒窖里收藏了不少精品，一会带你去选一瓶。”

    “沾上人血的味道，再优质的精品也会变得难以入口。倒不如给你们留着酒瓶撑门面。”

    他说着，貌似随意地抬起左手，挥动手腕的同时发力，匕首的刀刃精准没入悄无声息爬了起来，正准备趁他不备从背后发难的Nash手下的颈动脉。狂涌而出的鲜血只有小半溅上了他西装的左肩和后背，然而赤司丝毫不为所动，甩掉了匕首上的残血，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向Nash。

    “你们的雇主，是那个人？”

    他清楚地念出一个人名。Nash的瞳孔略微放大些许，反问：

    “你都知道？”

    “你和你的前队员们出现在日本将近五个月，那几个蠢货留下的线索够多了，别把我们想象得和你们一样无能。”

    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对准了目标。

    “我知道你们参与的也就这么多，所以没必要跟你多废话。你可以死了，Nash。”

    “慢着——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们的情报是怎么泄露——”

    他高举双手吼出最后的语句试图自救，最后一个音节却生生被穿透喉咙的子弹截停。Nash脸上的神情瞬间冻结，从嘴里倒涌出一口浓血。

    “你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

    赤司放下手中的枪，微微扬起下颌，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倒在地的Nash。

    “That’s how you kneel down to me. You owe me once.”

    这个人曾经冒犯自己到那种地步，就算死也非得是以下跪的姿势交付性命才行。

    金发男人没来得及再说出任何字眼，血泊中高大健壮的身体还持续着生命体征临将中断前最后的抽搐，眼看着就要断气。

    然而就在赤司转身要走的瞬间，竟然还没死透的Nash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朝赤司背后狠狠撞了过去。被他藏在腰侧的改装手枪十分小巧，只能装填一发子弹，为的不是最危急关头的保命就是走投无路时的自杀。

    此刻Nash就用这把枪抵住了赤司的后背。

    “See this reversal, you monkey? ……现在我太期待你那位小情人看到你的死相会是什么反应了……Will he screw? Will he cry? Even die along with you! I’m so fucking excited!”

    Nash的一只手臂勒住赤司的脖颈锁住他的行动，同时绕过来捂住了自己咽喉处的血洞。这种伤情下一般人已经没法再说这样的长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可以。

    “No he won’t.”

    看似身处困境，赤司却忽然弯起唇角，轻轻笑了。他答得轻快，好像是想到对方提到的那个人，如常猜测着那个人的行动，他就会下意识地感到愉快——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只要心里想着黛千寻，就算刀斧加身，他也能打从心底里欣然微笑。

    “……What the hell……”

    迎面而来的子弹和割破衣物的刀刃一起穿透金发男人的身体。

    赤司站直了身体，拨开还挂在他前襟的手臂，左手将匕首的刀刃重复拔出来又再刺入，一直到身后Nash的侧腹部已经完全被捅成一片模糊的血肉，他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长达五分钟的整个过程，那双异色眼瞳的焦点，一直停驻在门口握枪的银发青年脸上。

    刚才一枪命中了Nash眉心的人，是黛。

    现在这间房里，除了他们以外，是真的只剩下不会呼吸不会动的尸体。

    “……千寻。”

    现在的这个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未曾见过这位前辈。所幸对方名字的每个音节都还不算生疏，还能脱口而出。

    黛放下手枪，越过满地血迹，走来赤司面前。他本身就比对方稍高，抱住对方时，嘴唇正好吻上他下意识闭合的左眼——明金颜色的左眼。

    “好久不见，队长大人。”

    黛轻声说。

    “好久不见，我的影子。”

    对方好像轻呼了一口气，唇角愈弯，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毫不相让地回敬。

 

    十米长的走廊每隔几步就有黑西装男人了无生气的躯体倒在墙边，头顶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熄灭，室内最明亮的竟然是赤司的眼睛。

    他们一前一后地向外面走去。

    “还在生气吗？”

    “另一个‘你’认为我在生气？”

    “我希望千寻如果对我感到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

    “那好。我认为你也太过独断专行了。这次如果不是桃井告诉我，你其实是打算一个人来跟那个Nash Gold Jr.对峙吗？”

    ——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诚然在体格上我和对方有差异，但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真动起手来我是不会输的。”

    时隔十年不见，突然转变到第二人格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一下子他还真有些吃不消。黛无言，默默递过去手帕，示意赤司擦掉沾在颊边的一线血痕。

    赤司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黛，忽然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扬起脸，镇定道：“我看不到在哪里。千寻帮我吧。”

    “喂，别这样使唤前辈啊。”

    虽然嘴上这样抱怨着，黛却还是无奈地伸出了手，替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痕。

    赤司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无论明金还是瑰红颜色的瞳仁都一样流光溢彩，笑着看向黛的时候，剔透的虹膜里倒映出他的脸——只要是视线移过来的瞬间，赤司的眼里就真的只有黛一个人。

    这时赤司忽然欣慰地发现，这十年来，另一个自己所做的最成功的事之一，就是将千寻不由分说地留在了身边。虽说到现在都没正式确定关系，在他看来实在有违自己“迅速果断”的座右铭，不过没关系，一开始发现千寻的人是他，最重要的这一步也应该由他来走，这样才算公平合理。

    “和我在一起吧，千寻。”

    他在尸山血海里握住了黛的手。

    “这算是告白？”

    黛和赤司四目相对，半晌叹了口气。就算他不是什么浪漫爱好者，可对方刚干完架，血还没擦干净就来告白是不是也太草率了点。

    是真的……太草率了啊。

    攻势来得太快，以至于他竟然想不出任何能脱口而出的拒绝理由。

    所以他只能回答：

    “……好。”

    他看到对方那张久别却熟悉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也确实得偿所愿的笑意，恍惚间竟然和十多年前还未尝过败绩的那个少年两相重合，好像刚刚在一场多么生死攸关的决战之中获得胜利——于他而言，胜利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然而达到这结果的过程却也可能陷入苦战且需要排除万难。

    一下子把话说开，两个人却反倒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两人下到一楼的楼梯口，赤司忽然拉住了黛。

    “其实原本不想让千寻弄脏手的，我和另一个都是。”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无所谓，反正现在我和你同罪。”

    黛则平静地回视了他。

 

    青峰和黄濑已经等在别墅的门前，准备好了等他们出来就放火处理掉一切。

    “说起来，千寻怎么会突然过来？”

    赤司问。

    黛站在草坪上回过头去，赤司身后的别墅墙体被内部赤红滚烫的火光映得几乎透亮，像是一盏栖居在地的巨大明灯，越过长达八年的因果循环，轮回往复，照亮青年的背影。

    他张了张唇，忽然回想起八年前新闻头条上刊载过的那张照片，被火焰吞噬过的华丽宅邸只剩下焦黑的残垣，而眼前的这个人——他现在的恋人，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去。

    ——心底好像一下子多出了毕生全部的柔软。

    于是他开口道：

    “啊，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征十郎。”

注1: 奔富格兰许干红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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