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刃】文月·流火城·Quattu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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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钟，这时候The Liquor’s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火神坐在吧台前，发给黑子一条信息说他今晚不回去后，不等对方回复就关了机。
Tennessee Whiskey琥珀色的酒液滚落进式样最传统的古典杯里，没过晶莹剔透的冰球。冰室将酒杯放在了火神面前。
“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啊，大我。”
“呐，辰也，其实有件事，我以前就觉得有点奇怪。你觉得黑子……到底为什么要帮赤司做这些事？还有你们每一个人，我相信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但就算想破头我也想不到那具体是什么。啊……可恶，我的脑子要是有赤司的那么好用就好了——不，有他一半聪明也够了……”
从BUDDHA的网络集会结束后，火神突然发消息过来说先不回家，要来自己店里坐坐那时开始，截止到现在，750毫升的一整瓶酒里几乎多半都被他灌了下去。起先还兑着可乐，后来索性干脆加冰净饮。冰室很清楚火神的酒量，充其量也只能勉强达到一般人的水准，虽说不是一杯倒，但今天也远远超过了能让他保持头脑清醒的限度。
这下今晚不要说开车回家，估计就连让他自己走路都很困难。等下可能要叫敦过来帮忙，先把大我扛回自家客厅将就一晚才行。
那边已经开始醉到浑浑噩噩的火神还在说着。
“……最近总觉得脑子里的杂念变多了……那天听说那个阿成最后去的学校是SU，还进入了校队……说实话，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吧？啊，辰也，这个千万不要告诉黑子。”
大概是经历的事变多了，相应的犹豫和踌躇也会越来越多。即便他们心里都清楚，十多年过去，大家都不再是当年脑子里只装着篮球的一根筋笨蛋，但唯独黑子，火神不想让他觉得，被他当作的光芒的自己其实灵魂内里也藏着一片不能对人言及的黯淡。
——被当作什么都不会多想的笨蛋，也好过让对方看到曾经数次在自己心底闪过的负面念头。
“我可以不告诉黑子君，没有问题，但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虽说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把黑子君看作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比起在意这个，你更应该先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态度。无论你认为黑子君是你的伙伴、搭档、朋友还是其他什么，对彼此坦诚都是最重要的吧？”
“把话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什么负面情绪都自己一个人承担，听起来像是为对方考虑，不让对方担心，但结果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对方可能会因为你的一味后退而烦恼，甚至对你们之间的关系失望。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所以作为兄长无论如何都想提醒你。如果你觉得和黑子君走到那一步也没关系，then fine, I’d zip my mouth.”
“但，真的是这样吗，大我？”
酒劲渐渐开始上头的火神趴在台面上，冰室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但万幸意识还是清明的，反应得过来冰室在说什么，也还能够思考。
那种结果，是他想要的吗？
和黑子之间，变成那种“在沉默中灭亡”的状态也没关系吗？
对于他而言，黑子是同伴，是搭档，是朋友……仅仅就这样了吗？
……是这样吧。
——不对，他说谎了。
“辰也，我……”
他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在这时，店内的烟雾探测器警铃大作，震耳欲聋的尖锐噪音刺得他还处在酒精作用下的大脑一阵生疼。火神脸色都彻底扭曲，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脑袋埋了下去。
几乎没过几秒，不知道是不是哪里的电路出了问题，所有的灯一下全灭，店里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逃生出口的指示牌还在泛着荧荧绿光。但烟雾探测器却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出高分贝又高频率的噪音，让人不得安宁。
冰室叫了他一声：“我去控制室看看……”
火神还捂着耳朵，头疼得要命，这句话也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警报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好在听觉神经经过长时间的摧残好像已经有点麻木，渐渐地也能稍微忍耐。不过因为喝醉的关系，脑袋内部好像有根绷紧的弦在肆意跳跃和被弹拨所造成的胀痛还是一点都没减退，反倒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火神喝醉的反应一般是极度的困倦，现在他正开始感觉精神有点恍惚，朦胧间依稀感觉到有个人走来他旁边坐下——店里没有别人，是辰也回来了吗？
“诶……没想到你也这么看重黑子啊？我还以为绝对是他对你付出的感情更多呢。”
“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一开始你跟这种会弄脏手的事本来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黑子拉你进来。现在因为前主将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就把你推上那个位置。真糟糕——这么看从头到尾你都好像是被利用了嘛。”
“黑子他，说不定真的就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哦。”
那些话语灵敏得像是有自我意识的蛇，钻进他的耳朵里，就一路往神经中枢深入而去，要将一个个沾着剧毒的字眼一笔一划地刻进他的脑子里。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借此搅动他的意识。
“应该怎么说呢？教会他作为影子的生存方式的前主将大人，还有他那群被叫做‘奇迹的世代’的前队友们，一个两个不都是厉害到逆天嘛。有这么一群家伙在，你不就只剩下靠边看着的份了吗？就算这样也要把你拉过来，只是担心万一他们哪个出了岔子，你可以及时顶上才对吧？”
“——啊，说得简单一点，你只不过就是BUDDHA的备胎而已。真可怜呀。”
“……完全不考虑你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黑子那家伙，别看他总是在说什么‘伙伴’啊，‘信赖’啊，这种温柔又好听的场面话，其实该冷酷的时候，他可绝情得要命——昨天还对你说你有多么重要，过几天就把你的事全忘光——只要他身边还有别的‘同伴’，他就永远想不起来被忘在黑暗角落里的你。”
那个声音越说越兴奋，忽然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上下两排牙齿互相碾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诡异至极。
火神的脸却还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说你啊……别靠这么近行吗？就算是辰也那也太奇怪了……诶，不过辰也会靠这么近吗……”
几乎已经贴在耳边的咯吱声停止了，下一秒迅速地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挂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也随之挪开。不过那个声音还在提醒他：
“总之我说的话，要仔细想想哦！”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火神的脸转了个方向，用大半个后脑勺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其实已经醉得意识不清，正在睡与醒的临界点上左右摇摆，说的话跟梦话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大脑在操控他凭本能做出回应而已。
“他为什么选择我，这种事根本不要紧……我早就已经认可……他是我的同伴了……”
两秒钟后，呼噜声响起，火神已经趴在吧台上，进入了梦乡。
几乎没有任何光源照明的店里，人眼的视线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黑暗。坐在旁边位置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看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火神，从后腰里缓缓拔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刀，照着火神颈动脉的致命处比划着找准了位置，然后高高扬起手臂，刀锋落下——
“黑子……我回来了……”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在听了那样一番话后这么快就能入睡，在梦里还像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的丈夫一样，放缓了语气叫了等待着他的那个人的名字。
男人攥着刀柄的手肌肉紧绷，硬是停住了刀刃的去势。他面无表情，低头看着火神良久，最终将那杀人的利器收回了原位。
火神大我，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及至此刻，夜色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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